我笑著看了巧兒一眼，伸出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。然後就目送著墜兒攙扶著姐姐遠去。

娘則是又叮囑了我一遍別出去才走了。

前面院子裏不斷有吵雜的人聲傳來，而且歡快的嗩吶也不知疲倦地吹著，那喜慶的炮竹聲就更不用說了，從頭到尾就沒停過，一直在劈裏啪啦地炸響著。那氣氛竟比過大年時還熱鬧，引得我很是神往不已。

“巧兒，聽這聲音，似乎真的很熱鬧啊！”我眼冒星星地說道。

“哼！這是府裏第一次辦喜事，而且嫁的還是蔔大將軍的獨生子，一個少將軍，你說這能不辦得排場嗎？可是，因為你······，我就只有在這幹著急的份！即使望穿了眼，也看不到一星半點。”巧兒一聽我的話，那原本勉強按下的委屈就都變成牢騷了。

“急！你以為就你急啊？你家小姐我也急啊！”我突然走到她身邊，擡手就敲著她的頭道。

巧兒一邊躲閃，一邊撇嘴：“我急不管用，你急也一樣。都是幹著急，看不著！”

我的黑葡萄眼珠骨碌碌轉了幾下，歪頭嬉笑：“嘻嘻！那可不一定！本小姐自有妙計。”

“啊！小姐你有啥妙計？快趕緊說出來啊！”巧兒聞言更急了，拽著我的衣袖一個勁兒搖。

我故作高深地仰了仰頭：“著啥急？讓我慢慢想周全點，要不然就會被娘發現了。”

“哎呀！我的小姐，等你想周全，他們早走了。吉時是不等人的。”巧兒急的在一旁直跺腳。

“啊？”我聞之一楞。

但是還不等我再說什麽，前面的嗩吶聲已經隨著一陣激烈的炮竹聲漸漸遠去了。並且人的吵吵嚷嚷也漸漸低了下來。

“看看！走了吧？即使你現在再有多好的妙計也不管用了。”巧兒說完，就一個人向院門奔去。

我有些訕然地摸了摸鼻子，隨後笑笑也跟在了她的身後。

但是走了沒幾步，娘就回來了。一身暗紅的對襟繡花襦裙勾勒出她依舊苗條的身姿，雲髻上簡單地插了幾只簪花。最重要的是她臉上的容光煥發，竟讓她顯得格外年輕。

“娘，這回心落到肚子裏了吧？看把你高興的，竟然一轉眼就小了十歲。”我開心地迎上去，挽住了娘的手臂。

娘淺笑著瞟了我一下：“你姐姐走了，就剩下貧嘴的你了。以後記住學學你姐姐，多辦正事少貧嘴。”

“咯咯！娘，姐姐還說你偏心我，我看應該是你偏心她才對。她這前腳才剛走，你後腳就惦記上了。敢情真的有遠香近臭這回事啊？”我將頭歪在娘的肩上，邊走邊撒嬌。

“不會用詞，就別用！遠香近臭哪是說這個的？”娘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額頭。

“不管它是說啥的，反正我就是這個意思。咯咯！也就是說姐姐走了，那你就應該對我更好。不然的話，我也要嫁了！”我說完對娘嘟了嘟嘴。

“呵呵！就你調皮。”娘嗔怪著看了我一眼，隨後緩了口氣又說道：“唉！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你姐姐。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事？”

“哦！”見娘又想起了替嫁這事，一時間我的心裏也不由地敲起了小鼓。不過為了安慰娘，也為了讓自己好過點，所以就故作高興地道：“親都結了，能出什麽事？再說這時辰拜堂禮也該完了。若是有事，早就有了。”

娘忽然停住腳道：“拜堂倒不怕，反正蒙著喜帕。怕就怕進了洞房以後，會不會······”

看著娘又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，我忙打岔：“等洞房時天就黑了，那時說不定蔔衡那家夥早就喝得爛醉如泥了。嘿嘿！等他醒來，早已是生米煮成熟飯了，他還能怎樣？”

“他還能怎樣？”娘下意識地追問我。

我想著蔔衡那副驚詫莫名的神情，不由就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：”他不能怎樣！他只能乖乖地當您的好女婿了唄！”

“呵呵！如果是那樣，那就好！但願老天爺保佑他今晚喝醉吧！”娘也興奮得像個小孩子般，說出了不符她年齡的話。

“既然事情解決了。那你也忙前忙後地累了這麽多天了，就回去歇息一會兒吧！走！玉兒我陪你！”我笑嘻嘻地湊到娘的面前，一臉的討好樣。

“陪我歇息？我看是你想補回早上誤了的懶覺吧？”娘一副心知肚明地瞪了我一眼。

“嘻嘻！果然是知女莫若母！玉兒佩服！不過，我還真是困。”說著，還好巧不巧地打了個哈欠。

然後我就靠著娘的肩膀半瞇著眼，隨娘去了她的院子。進了屋子，歪在床上就睡著了。睡意朦朧中，似見到娘往我身上搭了條薄被後，就怔怔地坐在了一旁。不過，那時困意正濃，所以也不曾去看娘怎麽了。

直到有若有似無的哭泣聲，隱隱傳進我的耳裏。我才猛然睜開眼睛，然後有些驚慌地坐了起來。因為我忽然就想到了姐姐，我怕她真的被那個蔔衡給休回來，也怕爹爹會因此事惹出個什麽麻煩來。

不過待看清是娘在哪兒暗暗垂淚時，我又松了口氣。最起碼在這時娘哭，比姐姐哭強。我想娘是想姐姐了。畢竟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女兒，在十幾天裏就嫁人了，換做是誰，都會心疼的。所以我只是默默挪到她的身邊，輕輕趴在她的肩上。

“玉兒，你醒了？”娘回頭看見我，忙慌亂地就去擦臉上的淚。

“你又在想姐姐了，對不對？”我稍頓了一下，小聲問道。

娘點點頭，又搖搖頭：“是又不是。也不知是為什麽。我這心啊，一直咚咚地跳個不停，就連這眼皮也不住地跳。玉兒，娘是怕擔心的事情發生啊！”

“不會的······”然而我的話還沒說完，巧兒已經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：“夫人！小姐！出、出事啦！”

“啊——”娘一聽，顧不上問出了什麽事，整個身子就向下軟了下去。

“娘——”我大喊著，趕緊攙住娘的胳膊，並且急聲對巧兒道：“楞著幹什麽？趕緊幫我把夫人攙到床上躺下啊！”

“哦！哦！”巧兒答應著，忙兩步奔過來。

可就在巧兒要伸手相扶的瞬間，娘忽然用力掙了一下，然後就直挺挺地坐了起來。她目光直直地盯著巧兒：“快說！到底出了什麽事？你家老爺呢？”

巧兒一見娘這副樣子，嚇得一個哆嗦，就要跪下回稟。

“別跪了！趕緊說事！你是不是想把我急死啊？”娘的語氣突然從未有過地嚴厲起來。

我也站起來催促：“就是！巧兒快說！”

巧兒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嘴唇，才說道：“是、是蔔公子在洞房裏發現新娘子不對，就沖出來嚷嚷，所以、所以大家就都知道了。並且我還看見有好幾個大人拖著老爺理論呢······”

“啊！完了！我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。”娘站起來喃喃了兩句，忽又上前一步抓住巧兒的肩膀道：“那大小姐呢？她怎麽樣了？”

巧兒害怕地往後退了兩步，瑟縮道：“不知道！大小姐還在洞房裏。”

“那墜兒呢？你有看見她嗎？”我趕緊問。若是見了墜兒，自然就能知道姐姐的情況了。

巧兒無聲地搖了搖頭。

娘見此，也不看我，急急就向外奔去。

“啊！娘！等等我！我和你一道去。”我在後面急的大叫，但是鞋還沒穿，於是又急急對巧兒道：“別發傻了！趕緊給我穿上鞋子啊！”

待我和巧兒追出來，娘已經不見了身影。當下，我又拉著巧兒向大門奔去。可是行不多遠，就看到前面已經站了很多人。紛紛攘攘的，也不知在幹嗎。

“巧兒！快去看看！”我氣喘著吩咐。其實累還不至於很累，這幾步路還是能走過去的。不過是因為爹爹的囑咐，不想到人前去了罷了。看了一次桃花，就惹了這麽大的事。我不知若是站到人堆裏，又會怎樣。但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好吧，至少對我是這樣的。

“小姐，是夫人，被蔔公子領著人圍住了要說法。”巧兒喘著氣跑回來道。

“什麽？他竟敢這樣對我娘？”聞言，我頓時就怒不可解地沖過去大叫：“蔔衡！”

“啊！玉兒！誰讓你出來的？快回去！回去！”娘忽然撲過來，一把就擁著我往回走。

“慢著！璞玉！璞玉是嗎？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！”蔔衡突然一下子攔住了我和娘的去路。

看著還是一身新郎冠服的蔔衡，看著他又怒又怨的一張俊臉，我的責問竟然再也問不出來。是，他委屈，該生氣。可是我呢？姐姐呢？娘呢？爹爹呢？我們的委屈又該怨誰？所以看著他，我竟一時間楞住了。

“蔔公子，玉兒身子不適，讓她先回去。有什麽，你和我說，我給你說法，行嗎？”娘在此時，擋在了我的面前。

“對不住了！卞夫人，此刻我想要的是她！卞璞玉的說法！為什麽我向你提親，你卻讓你姐姐嫁給了我？”蔔衡語音不高，但是說得很慢，隱隱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。

我長吸了口氣道：“不為什麽？因為我不喜歡你！而恰好姐姐又不討厭你。所以就、就這樣了！”

“但你可知婚姻並非兒戲。它是一個人的一輩子的大事！而你竟然就因為一句不喜歡，就草草決定了我的人生大事！甚至為此不尊聖意！不顧欺君大罪！你、你膽子也太大了吧？”蔔衡竟然更氣了，嗓門也大了很多。

...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